宋知亭胸膛流出的血，将裹着大壮的小被子染红了半边。
一股冷风吹过来，似乎是支撑不住了，宋知亭的身子虚晃了一下。
沈今朝“乘人之危”，将大壮抱回了怀中。大壮的小脸和鼻子冻得通红，皮肤微微有些干裂。
她的眼神柔和了几圈。
而宋知亭没站稳，一个踉跄，一只手猛的撑在了琴上，琴弦骤然断裂，发出刺耳的声响。
让沈今朝不禁微微的皱了眉头，却低头看见大壮仍旧没有醒过来的兆头。
“别担心，他只是在昏睡，再过两个时辰他就能醒，没事的。”宋知亭的嗓音如同之前的一样清润，只是因为受伤微微有些喑哑。
“你的名字，能告诉我，你的名字，真正的叫什么吗？”宋知亭说。
“沈今朝，从始至终都是沈今朝。”沈今朝淡声道，然后向前一步，伸手推了一把。
宋知亭压根对她没做防备，轻而易举的就摔倒在地。
他低低的笑了两声，大口喘着气，然后说，“沈今朝……今朝啊……寓意是那样好，又是那样遗憾。若是我死在这里，你会帮我收殓吗？每年的今天，你可会来见我？”
模样可怜，让沈今朝隐约想起了那天的火祭。
她的手指捏紧了裹着大壮的小被子，微微一笑，“宋大人惊才绝艳，从前也是令我佩服的一个人。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到底是让我不忍的。如果宋大人的遗愿仅此而已，那我，岂会有不全之理？”
宋知亭的眼睛含着笑意，看着她点了一下头，“仅此而已。多谢。”
他自知今天之事败露，哪怕回到都城去，也免不了被革职收监，谋害当朝重臣、公主，仅是南昭长公主的份量，他也难逃一死。
死于他而言，并不可怕，他只是怕她在下面寂寞孤独，怕她过得不好，怕她的怨恨不得疏解。
而如今……
倒是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眼前的人，到底是沈月还是沈今朝，亦或者，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
宋知亭缓缓闭上了眼睛，手覆上了胸膛上的簪子，猛然拔出。
可是就在那一刻，009的警报声响起了。
【任务失败！宿主需立马解救宋知亭！】
沈今朝：？？？
就在宋知亭又拿着簪子刺向自己心口的时候，沈今朝已经快速上前，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为什么？”宋知亭睁开眼睛。
那双眼睛里是有希冀和期待的。
他渴望她说是因为她想他活着，渴望她说出那一切。
“你不能死。”沈今朝说，“至少，不能污了我的簪子。”
宋知亭眼里的光一寸一寸的熄灭下来，到底是松了手，任由沈今朝把簪子拿走了。
沈今朝把大壮放到宋衍怀里，然后用衣裳把簪子擦干净了，又插回发髻，同宋衍说，“孩子是我救回来的，你欠我一个人情，我现在就要你还。”
宋衍的神情莫测，看了这许久的热闹，自己终于被想起来了。
他盯着沈今朝的眼睛，“你说。”
沈今朝指了指宋知亭，“我要你保住他性命无忧。”
宋衍微微眯起眼睛，“不行，他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宋衍的话音刚落，就有许多穿着轻装的青年有序的出现，黑衣人没有得到宋知亭的命令也就没有反抗，都被一一抓捕了起来。
就连宋知亭也被反手双剪，然后绑了起来。
宋知亭现在很虚弱，虽然还没那么快死，但是再拖延一时半刻，那就可难说了。
“他动了不该动的人。”宋衍看了一眼怀中安静的大壮，“我这个人很小气，他怎么对我都行，但是……别的不行。”
沈今朝看出了宋衍的强硬，她知道人情这种东西，是约束不了宋衍的。
沈今朝回头看了看宋知亭，宋知亭向她缓出来一个苍白的笑。
宋知亭说，“不必再为我求情，左右都是一死。”
最终，沈今朝还是押上了另一个筹码，低声道，“我答应过你，复活沈月。如今我的要求，是你保住宋知亭的性命，将今天的事情压下去，封口。”
“你如果不答应，大不了我们就这样耗着。”
宋衍抿了一下唇，面色稍有愠色，“你为什么这样维护他？”
还不是009要保？沈今朝也有些头疼，今天这一趟打乱了她的计划，但是问题不大，计划还能回到正轨。
宋知亭死了她就要任务失败，还是毫无征兆，009也没有给任何的提示，真的太狗了。
沈今朝想了一下说，“我只是忽然发现，宋知亭也挺好看的。更何况你有两个老婆呢，其中一个害得我差点没命，不划算，我也不可能在你这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吧？”
“你要是现在答应，你就还有同我做交易的筹码。”沈今朝淡声，“若是我只是要一个没什么用的普通人，带回南昭，你觉得你们大晋得皇帝会不会答应？”
听懂了沈今朝的言外之意，宋衍不知道为何，总觉得沈今朝也是借故要和他划清界限。
他没来由的心闷。
方才，他不是没听到沈今朝说她就是沈月，他还在心里嗤笑这女人贪生怕死，为了活着当真什么都说的出来。
看到宋知亭真的信了的时候，他也忍不住骂他蠢。
可是当沈今朝说了是骗人的话后，他忽然又觉得……
宋衍冷眼看了宋知亭一眼，“如你所愿。”
然后，他将宋知亭的人都带走了。
法元寺的和尚也都被解救，但是已经死了几个。不知道宋衍和方丈说了什么，法元寺对此事也是闭口不提，第二天就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嘉禾公主重伤，一直昏迷也没有醒，但是大夫说伤太重了，尤其是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沈今朝是独自回到晋国都城的，然后马上就把东西收拾好，准备离开将军府。
沈今朝刚坐进马车，帘子就被人掀开。
是宋衍。
沈今朝挑了一下眉，“将军还有什么事？莫非舍不得我走？”
“你……”宋衍忽然噎了一下，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最终，他只是说了一句，“乐坊言娘子的嗓音是一绝，你若是没事，可以去听听。”
沈今朝滴水不漏，笑道，“没想到将军也是这般风花雪月之人。既然是将军盛情推荐，改天我有空一定去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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