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夜的时光，曹二出门去买早点的时候就发现镇子里的百姓精神气儿已经跟昨日大不一样。
“少爷，少爷，某愿为您鞍前马后……”
一路上，程甜把打探消息的差事都抢了，眼看着就要到陇西地界，只剩下最后一个被贼匪劫掠过的村子和其临近的镇子没有打探过，他表现的越发急切。
看他双眼亮晶晶，刘依陌也是无奈：“去吧，前面的村子就是他们的家乡，要是此处再没有，就打道回府吧……”
“得令！”程甜拱手一礼，跟曹二换了驴骑，哒哒哒的直奔小镇。
镇子门口，有拒马桩摆着，明显在戒严。
刘依陌却看见了那几个守门的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心念一动，灵力附于耳上，就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这下咱们可以放心吃粮了……”
“是啊……毕竟传扬的咱们都知道了，要是做不到，那怕是真的要乱了。”
“现在你还嫌不够乱吗？好在我一家都住在镇子里，旁的……我也管不了了。”
跟他对话的那人默了默：“粮食是不缺，可他们要是从别的地方运水，这来来回回的，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轮到咱们。”
说着他舔了舔唇，但见那唇瓣早已干裂，没有血色。
刘依陌敛了敛眸，收回了灵力，旱灾自起，严重地区已有小一月的时间，可是直到此时，赈济才来。
消息在古代的传播速度可快可慢，但看如何操纵，从大面上看这点损失自然不算什么。
在这个落后的古代，损失人口都是在寻常不过的，呈到那些人书案上时，早就变成了数字。
可她不同，她不单亲眼所见甚至轻身经历，所以早就无法用寻常目光看待这件事儿。
“哟……骑着这种好马来咱们这边的，却是少见……”
那守门的远远的看见刘依陌，就忍不住伸手指给身边的人看：“你说，他们赈灾是不是从陇西这边来？”
“那咱谁知道？不过眼前这个有钱的却是真的。”
人性总有丑陋，刘依陌木着脸，将手搭在了腰间的剑上，正了正脸上的面具。
“哪儿来的？户籍可有？路引可有？”
那人一连三问，将迫不及待渲染的淋漓尽致，曹二回头，正好看见自家少爷嘴角微撇，右手搭剑，一脸冷笑的样子，再瞧那几个守门的脸上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懂的。
“哎呦，这事儿跟我说，跟我说，我们少爷可不管这个，来来来，兄弟们辛苦了。”
曹二扯着缰绳，递过去一把铜钱，又指了指刘依陌的右手：“我们少爷来此巡查生意，哥几个通融通融……”
一把铜板不多不少也有几十个，那些人明显不满意，但看着刘依陌搭在剑的手到底放两人过去了。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曹二啐了一口给了评价。
一马车的孩子还等着安顿，两人寻了最大的客栈落脚，说是最大，也不过是勉强干净，不过店家倒是热情的很，大孩子又能带小孩子，半点儿不用刘依陌操心。
她便端着盏茶倚到门口去看热闹，街上行人寥寥，人人都是急切与愁容交织。
刘依陌喝茶的动作一顿：“掌柜，先前进来时听那守门的小哥儿说上面有人下来赈灾，不知这事儿你们可听说了？”
那掌柜的原本正吩咐小二做事儿，一听这话眼睛顿时亮了：
“不曾听说啊，还有这事儿？朝廷终于知道怜惜我等了，眼看着存的水就要干了，老天爷开眼呐，财神爷保佑，财神爷保佑……”
刘依陌想要打探些什么的心思顿时消失无踪。
眼看着天色还早，跟曹二打了声招呼就直奔附近的布庄去了。
那些孩子穿的破破烂烂的，家里先前带回去的那些大多也是如此，想到这儿刘依陌就头大，尤其是自家奶奶要是知道了这事儿……
嘶！刘依陌倒吸了一口冷气，忍不住捂住了腰间的软肉。
阳光下，少年郎的脚步匆匆，脸上却是不同于那些百姓的复杂神情。
等刘依陌一番采买，又拉着一辆马车回去的时候，程甜已经喝到第三壶茶了，曹二看见她不免松了一口气。
“少爷，这孩子入魔了，肚子叫的跟打鼓似的，还非得等您回来一起吃，再喝，那肚皮都要涨破了。”
一边的掌柜心疼的牙花子打颤，要不是刘依陌先前说的有根有据，他是多少钱都舍不得那么糟践水。
曹二出门准备去安置马车，看见上面那一堆东西就招呼人帮忙，等坐到饭桌上的时候，已进午时。
一群孩子单独开一桌，曹二跟程甜跟刘依陌一起坐在大桌上吃的喷香，半点儿没觉得不对，只那铺子的掌柜看的连连称奇。
“怪哉，怪哉，这年头不摆阔的少爷可是少见了。”说起这事儿他就心疼，这得少赚多少钱。
殊不知这边儿的桌上吃过饭就陷入了沉默。
“那个小姑娘被买走了之后，没两日就发起了热，就……那么没了……”
程甜也是见多了世间诸多苦的，但他说出这话时却有些艰难，虽然他才跟着自家少爷时间不长，可在他看来，自家少爷就是一个特别好特别好的人。
可以为了不相干的人替她们寻孩子，可以因为一时怜悯或是力所能及就去帮助别人，这比他们县里的大善人还要好的多，所以，他不想让这样的少爷失望，只是，事与愿违。
刘依陌……她只是有些沉默，她来找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有可能找不到的准备，但真的到了这一刻，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你辛苦了，你有没有……”
程甜抢在了刘依陌前面说出了她想要问的话：“说是草席一卷扔在了乱葬岗，我已经叫人去寻了，也跟棺材铺订了一匹薄棺……”
少年的稳妥周全在这时显得格外的贴心，刘依陌下意识的拍了拍他的肩：“好样的，辛苦你了……”
这还是程甜做了乞儿以后，第一个知道他的身份，还能用这种口吻赞他的人，他愣愣的看了刘依陌许久，直到感觉颊上一片冰凉，这才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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