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迷失方向
清晨，大地披上朝霞，天空被装扮得五彩斑澜，微风吹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桅子花清香。
周杰锋站在窗前，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欣赏着城市苏醒后欣欣向荣的景致，眼前的一切是充满生命力的。“一日之计在于晨。”他已是年过半百的人，经历过世间的风风雨雨，心境既无年少时的痴狂，也无中年时的壮志，如果说青年是一首诗，中年是一幅画，那么老年就该是一本书了。里面饱含了人世的苍桑痛苦、欢歌笑语，有泪、有笑、有苦、有甜、有辛酸，也有欣喜，这便是人生的交响曲，汇成了一本百读不厌、博大精深的书。他现在只想成为书的主人，不再伏案苦读，而要续写一个辉煌，满意的结尾。
他正沉迷于无限的瑕想中，身子突然被一双柔软的手臂环绕，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几乎要将他熏醉，不用回头，他就知道是谁。
“你怎么醒了也不告诉我一声。”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嗔怪道。
“我想让你多睡一会儿嘛！”不知为什么，周杰锋面对这样一个柔情似水的女人就象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浑身一下子注入了活力。“在爱情面前，任何人都是年轻的。”他想起一本小说中的一句话。他从小生活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父母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他不愿呆在闭塞的小山村里作井底之蛙。“跳出农门”的唯一办法就是读书，可当时家里很穷，几乎到了揭不开锅的地步。父亲执意不让他上学，把他关在房子里，他哭着闹着，可父亲只是阴沉着脸，“吧嗒吧嗒”抽着旱烟，一言不发。母亲心软，跟着哀求丈夫，她没有读过书，豆大的字不认识一个，可她很开明，不愿耽搁孩子的前程，她对丈夫说：“孩子的路就让他们自己选择吧！虽然我没有啥文化，可我知道考取功名可以光宗耀祖，儿子能有上进心是一件好事，我们就依着他……”在母亲的劝说下，父亲终于同意让他去读书，父母找遍了亲友，看尽了脸色，才借到了上学的钱，为了还债，全家人的日子过得更加拮据了。父亲没日没夜地在田间劳作，母亲则不辞辛苦地养鸡养猪。看到一家人含辛茹苦的生活，他格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每天，他走二十里的山路到学校，脚底全被磨出了血泡。母亲心疼他，咬紧牙到镇上买了布，纳了一双布鞋给他，他捧着这双鞋，却舍不得穿，为了让母亲放心，出门时他穿上布鞋，到了村口，他又把鞋脱下，挂在肩头，继续赤着脚走路。一次，他把学校盛饭的钵子打烂了，要赔5分钱，他痛哭了一天，不敢回家。学校的老师了解他的苦处后，帮他付了钱，他才敢回去。
回忆起那段岁月，周杰锋的心猛烈地抽搐了一下。他受得苦实在太多了，寒窗十载，他考取了大学，整个小山村都沸腾了，他仰望着天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终于可以告别这块贫瘠的土地了。”可他的愿望又立刻受到了阻碍，尽管读大学是公费，他无需为学费发愁，可家中已欠下一屁股债，父母因劳累过度双双病倒在床，他一介书生，面对生活的贫困毫无办法。他在狂喜之后又隐入了极度的忧愁。乡亲们都是贫下中农，自己的肚子尚填不饱，哪还有钱借给他们家呀！就在他的梦想濒临破碎的时候，生产大队段大队长找到了他们。他是来提亲的，他心里打着一个如意算盘：虽周杰锋是个穷小子，但他读大学之后就是个知识分子，今后包分配，是个公家人，女儿跟了他准没错。于是，段队长开门见山地提出了条件：让周杰锋与他的女儿定亲，周杰锋父母的医药费由他承担。这种交换的方式让周杰锋难以接受。但他实在想不出任何好办法。“小草尚能报得三春晖”，更何况父母是因他而卧病不起的，他怎能忍心抛下双亲呢？他想段队长的女儿虽然长得象貌平平，但总归是一个干部子弟，家境不错，况且这是他们全家摆脱困境的唯一出路，便勉强同意了这门婚事。
带着用终生幸福换来的机会，周杰锋含泪踏上了求学之路。可好不容易熬到出校门的那一天，他又遇上了知青下乡。真是山不转水转，他再次扛着包囊回到了农村农场改造思想。段队长逼着他成亲，为了兑现当年的承诺，他莫名其妙地拥有了一个与他毫无感情的妻子。他本以为自己注定只能在农村生活，但大学生在当时是罕见的也是极为受重用的。国家花了不少钱才培养出一个大学生，好刀自然要用在刀刃上。他在农场呆了两年便依照政策返城当上了政府机关文员。事情发展到最后，突如其来的顺利，周杰锋想到这一切便觉得异常恶心，他不喜欢自己的妻子，文化的差异让他们之间找不到任何共同语言，可他牢记父母“不能忘本”的教导，毕竟当年是段队长帮助他们一家度过难关的，他恪守着自己作为丈夫的职责，无知无味地生活着。他曾试图去爱妻子，可只要一想到自己被当作婚姻的筹码，他的心中就再也泛不起一丝爱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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