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他说的家是哪里。
停下步子,微微转过身,她一袭黑色夜行衣,几近寸头的头发,衬得她不像个女人。
她和当年穿着百褶裙警告他的女孩,不一样了。
“唐言,我走了。”她脸色仍旧平静,没带一丝情绪,
唐言目光锁着她,像在挽留,也像不舍。
“还是,你不想让我走?”她声线有了些波动,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在压着火。
压抑多年的怨,如火山底的岩浆,随时都会喷发欲出。
一切都需要契机,打破平静水面的契机。
两人都知道,这一拦便是契机,多说一个字,结局便重回三年前。
唐言张开嘴,像是要说什么,却没吐出半个字,良久之后,他收回目光,妥协:“记得回家。”
尖叫声从集装箱传出。紧接着,铁皮的碰撞声,人体肉搏的撕裂声,还有痛苦的闷哼,都被风吹了过来。
原来,真的不隔音。
姜南抬眸瞥了集装箱一眼,她知道,里面的人动手了,那把刀,最后会插在谁身上,她有些好奇。
收回视线,唐言还在望着她,那目光过于深邃,灼的她不太自在。
她记得这个眼神,三年前,每次见程落,他都是这副神情,情真意切。
不再与他回视,抽出一支烟,放到嘴上,要笑不笑的开口:“我们没家。”
烟草含在唇间,她垂头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一道长长的烟,终于遮盖住了那山茶香。
烟雾中,男人向她走来。
“你只是迷路了。”他顺势牵住了姜南另一只手,“去哪?我送你。”
两个人掌心都很凉,握上去,像是薄荷水洗了心,灰尘下是遮盖不住的通透。
姜南拿烟的手怔了下,烟灰很快燃了一节,拿下香烟弹了弹,放到唇边又吸了一口。
她没挣脱,“医院。”
凌晨的景城道路空旷,除了穿着暖黄色工作服的环卫工人,很少看见人影。姜南看着在身边闪过的街景,有那么一刻,她好像回到了六年前。
那时候,一切都还没开始。
车子行驶的很慢,本该十五分钟的车程,开了三十分钟也看不见终点。姜南知道他在拖,她也不拆穿。
只要终点是对的,慢一点也没关系。
总会到的。
“停在这吧。”姜南开口,上车后的第一句,也是最后一句。
她扣上外套的帽子,打开车门,没有给唐言任何一丝回应,径直走向了那条黑黑的巷子。
她与黑夜只瞬间,融为一体。
巷子突然亮了……是身后的车,照亮了她,也照亮了她脚下的路。
医院过了探视时间,她只能翻进去。
宋谨言穿着一身消毒服,守在病床旁边。白苏从那天昏迷便再也没醒,他身体已经透支,宋谨言身为医生自是明白。
但生老病死这件事,医难自医。
门板被叩响,宋谨言扭头看向门外。
第一眼,是个男人。
第二眼,是有些熟悉的男人。
他起身给白苏盖了盖被子,再三检查,这才走出病房。
长长的走廊里只有两个人,姜南坐在休息区的椅子上,宋谨言站在她对面。
“是你吗?”他问。
“给我找套衣服。”她说。
声音是对的,其他都不对。
为何不对,他不敢问。
可尽管如此,宋谨言仍是照办了,除了她,没有人会来看白苏。
充满消毒水的病房里让人浑身难受,干涩的像是身上长满了刺,姜南皱眉,迈着步子走向病床。
床上的人和她一样,都皱着眉,他从小就不爱闻消毒水的味道,不然她也不会想着法子研究中医。
他样子像是长开了,看不太出当年的稚嫩。不过应该太操劳,似乎眼角生了皱纹,24岁该有的皮肤,也变得松弛。
姜南怔怔地站在原地,望着他。
“小苏?”她微弱的声音在面罩里发出,本就不大,被机器声的掺杂,更听不见了。
她又唤了一声,哑口无言,眼眶红了又红。
握住他冰冷的手指,浑身哽咽的发寒。
良久……
“小苏,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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